桑武是大连消防支队特勤二中队的指导员,和他搭档的是中队长闻宁宁。闻宁宁有些文静,桑武显得粗犷。只是两个人近千次的救火经历,让他们的文静与粗犷都带上了一些刚毅。桑武当兵11年了,闻宁宁当兵7年,他们都是18岁来到消防部队的。当他们真正跨进梦寐以求的军营之后,生活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伴随着青春,伴随着汗水,伴随着生死考验,特殊的消防工作经历改变着他们的性格,改变着他们的生活态度,甚至也影响着他们对爱情的表达方式。
桑武和他的爱人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桑武就觉得她不错,和她交谈的时候,桑武很坦率,话说得也很直白。
(刘芳)他跟我说,我没时间谈恋爱,咱们认识就得速战速决,军人作风。
(桑武)后来我就说,我说你嫁给我你得有心理准备,我说我回家次数少,
(刘芳)然后我说怎么这样啊,人家女孩子谈恋爱都得好像是说一谈都得几年那样,他说不行,一个是说实话,我谈恋爱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谈,再一个我也没有那么多金钱跟你谈,谈恋爱需要金钱,我说你恶心不恶心啊,
他们的恋爱,果然如桑武说得那样,速战速决。认识刚刚三个月,他们就结了婚。
(刘芳)我特别听我爸我妈的话,我妈说行,我看这孩子挺憨厚的,挺老实的那种,
因为桑武说过自己很忙,所以婚后的他,还是一心一意扑在了工作上,回家的次数很少,甚至不能保证每周回家一趟。
(刘芳)谁知道他整天都干些什么,问他干什么,他就说你也不懂,消防队就是忙嘛,累嘛,就是忙。刘芳:我感觉当中,以为他们现在干基层的可能就是救火吧,有火就去救呗,没火就拉倒呗,谁知道他整天忙什么呀,
桑武所在的城市,大连——一个蓬勃向上充满生机的城市。伴随着社会经济实力的快速增长,人们的生活日新月异,一座座高楼大厦平地而起。
和其他很多城市一样,越来越多的建筑,越来越多的居住人口,给大连的消防安全也带来了许多新的课题。
蔡局长
(局长)那么我们大连地区每年发生的火灾,包括社会抢险救援,我们的官兵每年要出动9千多起,9千多次,高峰的时候,通常每一天我们官兵出动要达到30多次,那么这个任务应该说是非常重的
消防支队
大连消防支队有72个中队,700多名消防官兵。一年365天,他们每天都恪尽职守,勤学苦练,时刻保护着这座美丽的海滨城市的消防安全。
桑武所在的特勤中队,是执勤任务最重的中队之一,它除了负担着大连甘井子区的救火救援任务之外,还承担着大连,营口和丹东等辽南地区的防毒防化等更加急难险重的任务。特勤二中队平均每天出警次数接近两次。作为中队的指导员,也是一把手,桑武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为了保持中队的战斗力,桑武把严于律己,以身作则放在带兵的首位。
(桑武)我觉得带一支队伍,特别是我作为一个特勤的指导员,我的士气也直接会影响到他们的士气,我始终是这么认为的,有危险我必须得第一个上,然后依次往下来,绝不能说有危险,我先把别人推出去,最后再轮到我
为了处理好随时都会发生的险情,桑武也就总在单位了。他常常不回家,妻子刘芳觉得他是个只顾工作的大忙人。其实刘芳不是十分清楚的还有,桑武的工作充满着危险。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终于有一天,刘芳亲眼目睹了丈夫工作的危险性。那是一天中午,刘芳家旁边的一个饭店着了火,桑武带队前来灭火。
出动
(桑武)那次也是在甘井子管区,液化气罐爆炸。
(刘芳)当时我还在怀孕呢,完了我和我妈就是,就听着爆炸声之后。
(桑武)结果老百姓说的不对,我们正往里靠近,水还没出去,水袋刚刚甩开,正好爆炸了。
(刘芳)玻璃炸没了,房子炸的黢黑的,后来楼里,就是小区里面的车,炸坏了三台,外面道路上的车炸坏了四台,屋子里面的人炸坏了四五个吧,就是重伤的炸坏了四五个,轻伤的不算。老板娘炸的,就是到现在,她就是重度烧伤那样的,已经是不能出来见人了。
(桑武)完了我正好站在最前边,我带着水枪手,当时是一个班长,我带着他,结果他崩的最重,我一点伤没受,结果我正好因为一个冲击波,到我那儿正好成一个死角,我走到里边,想上里边侦查,结果站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死角,不过一声巨响之后,回头一看自己所有的战友都倒地上了,满地打滚。
(刘芳)正好罐爆炸的时候他进去了,给那个腿给崩坏的,炸坏了,腿肚子都炸伤了。
(桑武)这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心里那种恐惧。看着自己战友从地上打滚,包括我旁边一个战士,当时就炸愣那儿了。
火场
在这次救火行动中,有一个战士被炸成了残疾,而站在这个战士前面的桑武幸免于难。从此以后,刘芳对丈夫的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刘芳)从那之后,每一次再出火场,一有出现场的时候,我都挺害怕的,我一知道他出现场,我就打电话问他,我说你回没回来,干这行真的特危险,做家属的,做亲人的也特别担心那种感觉。
(桑武)穿上警服,那就有一种使命感了,你就不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样,肯定是明知道危险也得上,这是我们工作的一种责任。
闻宁宁
桑武的搭档闻宁宁,文质彬彬。他谈恋爱的时间比桑武的长,和女朋友品尝到的浪漫也就更多些。
(刘洋)但是平常心比较细,比方说天要凉了,让你加衣服,或者说过马路的时候,记着拽着你,让你走到车比较少的位置。我感觉点点滴滴的细节就比较的感动人。
(闻宁宁)应该说非常幸福吧,应该说非常幸福,非常甜蜜的,又多了一个人对自己的关心,所以说我确实感到非常幸福。
(刘洋)当你感觉烦心,累的时候,有人在你旁边安慰你,那种感觉是很幸福的。
结婚照
两年之后,两个人的感情成熟了,他们准备结婚,婚期定在今年十一国庆节。随着婚期临近,刘洋很快就体验到了当个消防兵妻子的辛劳。因为要忙于十一国庆节前消防安全检查,闻宁宁完全顾不上去操持自己的婚事,甚至包括挑选婚纱都是刘洋一个人去的。
(刘洋)就是感觉跟别人结婚不一样。因为有同学他们说了,结婚就是,哎呀,虽然忙但是挺幸福的,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说,当你感觉烦心,那种感觉是很幸福的。但是我跟她们不太一样。
(闻宁宁)然后可能说,可能挺累的,感觉挺累的,可能心情不太好,很小的一个事,引发了就吵起来了,吵起来了然后感觉自己挺委屈的,然后有哭了。
红旗
就在结婚的前几天,刘洋又得到一个消息。为了保障十一长假和十七大期间的消防安全,从9月30号开始,闻宁宁所在的部队将和全国的消防部队一起进入二级战备状态。考虑到酒店等已经不能退,他们就决定将婚礼从十一提前到二级战备的前一天。也就是9月29号。只是婚礼的突然改期,让刘洋的心悬了起来,她担心会有些客人没时间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刘洋)然后到那个时候心还是提着一半的,虽然说我们明明定的一些细节可以有,但是来参加的人少毕竟是一个遗憾,我们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来给你祝贺的人少,毕竟就挺遗憾的。
伴随着担心,刘洋迎来了一生中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幸福时刻。
(刘洋)然后到最后,到了酒店那一刻,心才稍微定了一些,起码看到饭店,我们定的那个大堂,人坐的还比较满,还比较热闹,然后心才放下一半,感觉起码我们的婚礼也是在人们祝福当中举行的。
街景
2007年的9月30号,消防部队开始执行为期23天的二级战备任务。为了千家万户的消防安全,婚礼后的第二天早晨,闻宁宁就离开了新婚妻子,回到消防中队执勤。这期间,他需要一直生活在中队。从此,他们的蜜月里少了朝夕相伴,却多了理解和支持。
也就在闻宁宁返回部队的当天下午,他的搭档桑武突然接到妻子的电话,说他刚刚两个月大的孩子,因为感染肺炎,住院了。
桑武和闻宁宁照片
桑武和闻宁宁是一对搭档,他们是大连消防支队特勤二中队的两位主官。在火场救援,防毒防化和突发的公共事故面前,他们常常面临着生死考验。这种非同寻常的职业让他们的生活有了更多的酸甜苦辣。只是家人的挂念,他们的愧疚,并没有磨灭他们对工作的执着。生活像河水一样流淌,工作也日复一日地进行。在今年的国庆和十七大期间,他们又进入了一个特殊阶段。9月30号至10月23号,为了人民的安居乐业,他们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
二级战备命令
二级战备,要求中队干部战士不能回家,吃住都要在中队。可就在战备开始的那天,桑武的孩子因患肺炎住进了医院。
(刘芳)需要打球蛋白和丙蛋白,然后需要父亲签字,他不在,医生不让别人签字,我妈哭着求大夫说,父亲不在,被部队召唤回去的,求大夫说只能姥姥签字了。
医院
当时刘芳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她没有去医院。在医院陪护孩子的,是孩子那年迈的姥姥。姥姥很着急,就把孩子的病情告诉给了桑武。
(桑武)我一开始我知道这个情况,孩子送进婴儿监护室的时候,他在我见面,后期我岳母学给我说,后背都冒凉风,真害怕那是。当时反正那种心情。
此时的桑武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作为丈夫愧对妻子,作为父亲愧对孩子,但是作为一名军人,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坚守工作岗位。
(刘芳)孩子住在监护室里,我住在病房里头,我的心情特别着急嘛,上火,这个牙,后面的大牙差一点烧掉了,孩子住在监护室里,住了12天院。
出动
10月6日,孩子还在住院。中午,警报突然想起来,有人报警,说是有个人爬上了一个60米高的塔吊要往下跳。从现场传来的噪杂声和报案人慌慌张张的描述中,桑武预感到现场的情况不太好。
(桑武)我作为中队指导员,我必须得先出动,那么高,那么危险,而且突发情况又挺多的,许多情况无法预料,所以说一旦怕处理不当之后,又有什么其他后果。
现场
桑武带队很快赶到了现场。发现要一个人站在60米高的塔吊长臂的顶端,现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桑武)那塔吊本身就是上上边之后有点颤抖,晃来晃去的,当时风大,雨也急,也滑。
桑武来不及多想,立即乘坐另外一个塔吊上去劝说。交谈中桑武了解到,要轻生的是沈阳人,工厂破产之后,四处打工养家糊口。半年前他来到大连的这个建筑工地当小工。急等钱用的他,因为工地欠他2000多块钱拿不到手,心情郁闷,一时气恼,喝了将近两瓶65度北大仓牌白酒。趁着酒劲他爬上了这个足足有60米高的塔吊想要寻死。
(桑武)我问他,我说你这么做图一个啥?完了这个人哭了,他就指着下面那些东西说,这都是我一步步扛上来的,结果到现在我一分钱拿不着。
桑武来自内蒙古农村,从小家境并不富裕。他决定要想尽办法救下轻生者。可是做了半个小时的工作,已经醉得神智不清的轻生者情绪激动,站在60米高的塔吊上,摇摇晃晃不愿意下来。有人建议把塔吊移到楼顶,然后降低高度再救人,可是桑武不同意。
(桑武)但是不可能,因为他当时这个人已经失去理智了,从上边手舞足蹈的,如果是塔吊一转动的话,将是一个很大的振动,就是一振很容易把他从上边振下来,一开始是采取了这种方式,所以必须得让上去。
上塔吊
劝说没有用。桑武认为唯一的办法还是要爬到轻生者所在的塔吊上将对方拽下来。这是一个有效的办法,但也极具风险。弄不好,他们两个都会掉下来。就在一瞬间,桑武内心也有了一丝犹豫。
(桑武)考虑家里这块,就说怎么说呢,这些东西,语言无法表达,反正是肯定有包袱。
桑武作为一名消防兵,工作中桑武不能不经常面对危险。
(桑武)媳妇说遇到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她那么年轻,遇到这种事情,我觉得她的心灵打击也挺沉重的,再一个孩子那么大点,我遇到什么事,估计对他也不公平。
桑武一直对家人有着深深的愧疚感。当孩子出生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因为工作上的事返回了单位。孩子出生已经两个月了,应为忙,桑武回家2次,相处的时间合起来还不到半天。正因为如此,在将要登上60米高的塔吊救人的时候,桑武要比以往更加挂念妻儿,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决不允许他分心。
(桑武)但是想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想赶紧是把这个念头给抛掉,就不能想太多。
塔吊
当桑武向轻生者所在的塔吊向上爬的时候,有热心人把这个情况告诉给了桑武的妻子。
(刘芳)他爬到60米高的上面,累死了,吓死人了,肯定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我就担心的。(刘芳)我担心他,我都不知道他这么危险,要爬60米高的地方去。
电话
刘芳马上给桑武打电话,要他注意安全,可是桑武已经关机了。此时的桑武脑子里只有尽快救人的念头。他集中精力终于爬到了60米高的塔顶。
(桑武)正好又下着雨,也挺滑的,其实没什么可以保护的措施,所以说就是,只能说上到上面之后,我首先做的就是平静自己的心态,尽可能不往下瞅,确实挺高的,看下面的人就跟看个小黑点似的,小蚂蚁似的,但是尽可能不往下瞅,平静一下心态。
控制室
桑武首先想进入塔吊控制室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可这个决定差点要了他的命。
(桑武)因为上边天的颜色和玻璃颜色差不多,我用手摁了一下,没有玻璃,我吓毁了当时。赶紧用手摸着旁边的钢筋,扶住,稳定一下身体,它那个没有玻璃看不着,以为有玻璃呢。
桑武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塔吊上的那人。
(桑武)他一开始看我上去了,挺惊讶的,然后从上边,反正是不像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塔吊上的人
趁着塔吊上的人情绪好转,桑武顾不上自己的紧张,赶紧向对方慢慢地靠过去。
矿泉水
桑武手里拿着的是一瓶矿泉水,那是他特意带上塔顶为轻生者醒酒用的。轻生者感动了,他主动向桑武靠过来。
桑武跟那个人交谈起来。可是醉醺醺的轻生者并不愿下来。
(桑武)我看他沉默这会我就抓着他,抓着他腰。他说你别抓我,你抓我,咱俩从这儿撕把起来,估计你也控制不住我。
桑武不敢冒险去硬拽,他耐着性子和轻生者聊了起来。
(桑武)后来我就说,那你也不至于采取这种过激行为,我说你多大岁数了?我看着他满头白发,虽然头发剃着短发,但是是满头白发。他说53岁了,我说你53岁了还这样,你跟我父亲快差不多了,我父亲才60多岁,你比他小不了几岁,我说你这么大岁数,采取这种行为,挺不值当的,完了他沉默一会。
经过耐心地劝说,半个小时后那人终于放弃了轻生的念头,跟着桑武一起下到了地面。在地面等候的还有警察,他们为那人已经讨要回了工地欠他的两千元钱。
险情解除了。桑武打开手机,他发现好几个妻子打来的电话,就立即回了过去。
(桑武)当时手脚吓的冰凉,也不会动弹了,
其实,刘芳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在桑武他们执行战备任务的23天里,中队光是灭火救援就出动了80多次。有一次在沈大高速公路上,一辆装有29吨剧毒化学物三聚氯氰的车辆,因为追尾车体受损,造成剧毒物大量泄漏。桑武所在的中队和其他两个中队一起,花了6个小时,才把事故现场处理完毕。虽然带着防毒面具,但是仍有很多战士的眼睛红肿了一个多星期。
除了救援之外,他们还随时到辖区各重点单位检查消防设施。因为工作太忙,他们和家人的联系也就很少。
闻宁宁
桑武的搭档闻宁宁是在二级战备前一天结的婚。婚后的第二天他就返回单位参加战备执勤。那天因为居民楼着火,他出了两次现场。因为忙,那天他给自己的新婚妻子只打了一次电话。
(刘洋)就是那天晚上感觉日子特别难过,然后自己在房间里,因为那天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干,然后我就感觉,睡不着,
(闻宁宁)应该说也是非常想念的,但是说,想念是想念,
(刘洋)就是把之前的报纸,反正只要带字的,只要看完之后能让思想转移的话,带字的我都开始看,提前买报纸,提前买了杂志,然后报纸什么都看了一遍,都看完了。
10月23号二级战备结束了。这一天大连消防支队为在战备期间耽误了婚期的新人们举行了集体婚礼。闻宁宁和刘洋在支队的礼堂见了战备结束后的第一面
就在闻宁宁参加集体婚礼的时候,桑武正在回家的路上。桑武急急忙忙地往家赶,是为了尽快见到将近一个月没见面的儿子和妻子。
看着丈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刘芳以往的所有埋怨都烟消云散。
(刘芳)不后悔,虽然他回家少一点,完了日子过的也不是说富裕那种,特别富有的日子,但是人品好,人可靠,比什么都好,两个人心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强。
(刘洋)但是我就感觉他热爱这份工作,他选择这份工作,就是说他作为军人的一种职责,我感觉我既然选择了他,然后我就应该义无返顾的支持他的工作。
加载中,请稍侯......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