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牵手

很小的时候，每到天冷，父亲总喜欢牵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放在裤兜里；看到我玩泥土，弄脏的小手，母亲则轻轻拍打后喜欢牵着我的手揽在怀中，骂我这个小祖宗别再为他干坏事了。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就不再牵着我的手了呢？

哦，是在我当兵之后吧。第一次离家千里，我来到了消防部队新兵连。西固的冬天格外冷，班长要我们五指并拢，中指贴于裤缝，一练就是大半天。也许是因为没有父亲温暖的裤兜和胸怀，我的双手总是皲裂着，训练时抓不住单双杠，提不起两盘水带，常被战友讥笑。父亲来信告诉我说：孩子，手是用来劳动的，只要你不断地劳动，自然就不会冷了。于是，我投入到火热的劳动和训练中，直到浑身热气腾腾。果然，我的手再也不会皲裂。而且，在不断的劳动、训练和学习中，我逐渐成长为一名带兵的人。

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探家，父亲像对待单位上的人那样，伸过手与我握手，我握住的竟是粗糙得没有水分的干树枝。不能想象就是这双手拉扯我长大，养家糊口。母亲做好了回家的第一顿饭菜，端到我的面前，又微微地拉住我的手，问长问短。我发现她的双手已不再灵便，一道道筋脉像一条条蚯蚓盘踞在手背上，十指弯曲着锈迹斑斑。

母亲去世时，我则考入武警兰州指挥学校，为了能等我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家里一直没有安葬母亲。当我回到母亲身边时，我一下子握紧母亲那冰冷而仍然弯曲的手，揽在我的怀里，内心很久很久难以平静。孤独的父亲失去了依靠，更加沉默寡言，好在父亲去世前，我刚好在七里河分配到公寓房，接到兰州的父亲总想为儿干点什么又无法下手，摸摸这、摸摸那，牵住正学步的孙子的手，却被他哭着挣脱了，父亲知道是手扎着孙子了。好像来探亲的父亲住了不到三个月就匆匆回家，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就这三个月，我守在他身边，只要有时间，我们父子二人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我知道年迈的父亲只有牵着我的手心才能踏实、安稳，我认为虽然短时间的牵手，做为儿子的我，也算尽了孝道。

恋爱了，我悄悄拉住女友的手，让感情从手心传递，结婚了，我们牵手走过了十二个春夏秋冬，时有争吵，而后牵手言欢。我知道那是一种责任。

如今儿子上小学五年级了，一有机会，我就牵着他的手，沿着父母牵着我的手走过的路再走一走，时常告诉他世界上有一种财富叫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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