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拿出家信给我看,一行亲切的字映入眼帘:“亲爱的孩子……”感动之余不仅想起了父亲。
父亲从来没有给我回过信。
父亲是一个农民,在我的记忆中,他永远是威严的,话很少,冷峻的脸上很难见到笑容。他从没打过我没骂过我,也从没对我表示过亲昵。从不问我的学习,不表扬不批评我,在他面前我总是一阵阵的紧张。我怕他,由于怕,我总是有意地远离他。
因为从来没有享受过在父亲臂弯里、脊背上撒娇的幸福,因而父爱,在我童年的回忆里是一片空白,每当看到别的孩子在他们父亲怀里尽情玩闹时,我幼小的心灵总有说不出的失落,但慢慢地我也习惯了这种弃儿般的生活。"父亲"仅仅意味着两个冷冰冰的汉字,他的意义对我来说已经麻木了。
一切都成了过去,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在父亲的眼里长大了。然而我们俩之间的话仍然很少,往往他问一句,我答一句;他不问,我便不语。我们在一起,往往是常时间的沉默。我隐隐感到一条无形的、深深的代沟已经横亘在我们父子之间了。
我读高二那年,家中想给二哥找对象,要建房子,本来不太宽裕的家庭变得更紧了。父亲并没有说我什么,只是话语更少更沉默了。一天中午,他突然给了我一沓钱:“你去读书吧。”我奇怪哪里来的钱,我终究没问他。后来才发现,那头跟了我们家十几年的老黄牛没了。从此父亲更加艰难地挑起了家里所有的负担,他的白发在也数不清了。
我把泪咽进了肚里。一年后,我又没有考上大学,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当我把消息告诉父亲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我太多的责备。我只记得父亲那天喝了很多酒,他的脸上有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伤感,但很快他便忙着给我打点行李到处筹集学费去了。
因为我实在不忍心再给父亲雪上加霜,于是来到了福建,当了一名消防武警。我独自登上南去的列车,没有让父亲送我,二十年了,当我第一次这么远离开家,才真正懂得了父亲——那是平静水波深处的激流呀!
在部队里我常给父亲写信,告诉他我生活得很好,告诉他部队里的一切,没别的,我只想让他高兴,让他知道儿子没有忘记他。父亲从来不回信,我理解他,他是个不善表露感情的人,再说他也很忙。前几天收到大哥的来信:"弟,你每来一封信,爸乐得像个孩子似的,给这个给那个看。"蓦地,我心头一震,可怜的父亲呀!
大哥信中还说:“弟弟,爸每天看完新闻后总要看你那地方的天气预报。我说:‘爸,你老惦记着弟弟吗?’他说:‘不惦记,你弟这孩子让人放心’……”
泪光中我又看见父亲那冷峻的面孔。父亲,你那句话顶得上千万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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