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消防骑摩托车穿小巷　路向何方？

消防队员进行扑灭油池演练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摩托单兵战，楼上楼下窜；别看摩托小，作用不得了。”07年2月6日开始，10支由村民组成的摩托车消防队在省城太原小店区10个城中村亮相。截至目前，这些由农民组成的消防队伍已成功扑救火灾40余起，保护和挽回经济损失300余万元，安全疏散群众100余人。

“发生火灾后，再也不用为远水解不了近渴而犯愁了”，村民们高兴地说，他们对这支“杂牌”消防队的认识，也由怀疑、排斥转为打心眼里喜欢。

花十多万值不值?

崭新的摩托车，擦得锃亮,呼啸着从村中穿过。

07年2月开始,这样的场景不时出现在亲贤、坞城、北张、杨家堡等村。车体喷着警用标志,村民们惊奇地看到,车上坐着穿火红色服装的,竟然是邻居家的某个年轻小伙,“这后生,又在那儿瞎张扬个甚?”村民们议论纷纷。

而事实上,这一次,年轻小伙们是在做正事。早在2005年8月,在区消防队建议下,小店区政府就已开始酝酿在各个城中村组建专职消防队伍,下发《关于开展农村社区消防安全专项治理工作的实施方案》,并在每村确定一名消防责任人,配套设置专门消防通道、新建消防蓄水池、加强公共消防设施建设等措施,以全面清除城中村消防隐患,提升“城中村”消防综合功能。但,这一计划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有专门吃公饷的消防队,再弄这个不是画蛇添足吗?”区政府的动议,遭到了许多村民甚至包括一些村干部的抵制。直至今年2月,多次磋商与动员之后,亲贤、坞城、北张、许西、杨家堡、王村、狄村、大马、小店、寇庄等10个村被列为试点,由小店区公安局消防大队牵头,各村建立义务专职消防队,配备消防摩托车、脉冲水枪、细水雾灭火器等灭火救援装备,安装消防报警专用电话,设置消防宣传专栏,并提供不小于50平方米的执勤场所供义务消防人员办公、休息。购买装备及发放人员工资,除政府补贴一小部分外,主要由各村承担。“一个那车大几万块钱呢,村里买了两个,花了十多万,值不值呀?”看着村里的消防队在自己眼皮底下出操、培训、巡逻、实战演习,村民们依然将信将疑,“从来没弄过这,还真能灭了个火?”

火场上不分“正规”“杂牌军”

在参加村里消防队前,陈小龙(化名)过着无所事事的生活。家住亲贤村,靠着家里五层高的楼房出租,一年下来能有10多万元房租收入,陈小龙衣食无忧,每日呆在棋牌馆、弹子房、网吧内。“我不是坏人,就是觉着没个正经营生干”,陈小龙说。刚一听说村里要组建义务消防队,陈小龙第一个报了名,“不图别的,就图给乡里乡亲们干点实事,让大家知道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陈小龙的抱负很快变为现实。2007年4月17日,陈小龙参加消防队仅仅两个多月,除去几次演习,那身防火服还没正儿八经穿过,一直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叮……”墙上的火警铃声骤然响起,陈小龙打了一个机灵,心跳得怦怦直响,“这家伙来真的了。”一个蹦子从床上跃起,他抓起防护服边穿边和队友赶往火场。

此时,和信美食广场“川娃子小吃林”的火着得正旺:由于一油锅起火,引燃了沾满油渍的油烟机,火苗冒着黑烟,顺着排风管道蹿到建筑物地下二层一个可以停放300多辆车的大型停车场,头顶的地下一层是沃尔玛超市,地上1层至4层是百货商场,5层、6层是办公室和停车场,7层以上还有写字楼,整栋大楼,14万平方米的区域里当时至少有几万人在内,火势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这下坏了”,深知大型消防车辆根本无法进入地下停车场进行灭火作业,商场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呜呜”,一阵警铃响过,陈小龙和他们亲贤村的义务消防队分乘两辆摩托车赶到了,哧溜开着摩托车直奔地下火场,跳下摩托,甚至来不及将车停稳,4名队员抓着两台细水雾灭火器冲着火焰一顿扫射……待到小店区公安局消防大队的官兵们火速赶到时,现场大火已经扑灭,只留下缕缕轻烟。“摩托消防队好样的!”陈小龙和队友们刚从地下车库满脸尘灰钻出,立刻享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

荣耀背后也有艰辛。今年5月,亲贤村一出租房内电视机突然起火,陈小龙和队友赶到之后,连续3次冲入火场,都被呛人的浓烟熏了出来,最后,他们两名队员每人一手拿湿毛巾捂住鼻子,一手托着重达30多公斤的细水雾灭火器连续奋战了20多分钟才将火扑灭。火灭了,陈小龙和队友才发现,各自的一只胳膊已经麻木,就连房主递上的一杯水都无法握住。事后几天,陈小龙他们的双眼一直红肿,眼泪流个不停。“咱把人家火给灭了,总得拿点军饷吧”,生性乐观的陈小龙戏称这是对他们救火有功的奖励。令陈小龙意外的是,这事不知怎么就让小店消防大队长蔡永福知道了,蔡永福向小店区政府做了专门汇报,小店区政府当即拨款7万元,为10个摩托车消防队各配置正压式空气呼吸机一具。“从今往后,就不能再指望救火时留点纪念品回来了”,陈小龙和队友们乐得合不拢嘴。

被逼出来的创举

一条被称为街的巷子弯弯曲曲蔓延向前,不足200多米的距离内,分布着大小几十家农家旅馆,网吧、商店更是星罗棋布。脚下坑坑洼洼,隔段距离就有一堆石子、沙子形成的路障拦住去路,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能挨挨挤挤踮着脚步通过。头顶,是一条条裹成各种千奇百怪形状的电线,或绑在窗户帮子上,或在空中随风摇曳。

以这条“街”为轴心,两边衍生出无数小巷,农家自建的楼房都是五六层高,彼此之间,站在这个楼上可以和对面楼上的人接吻或是握手,被村民们戏称为“亲嘴楼”、“握手楼”。站在巷中抬头望天,日头已被遮住,天只剩下窄窄的一线,被形象地称作“一线天”。

随意走进一个农家小院,楼层过道里满是堆积的煤气罐等灶具,四周墙上电线像蛛网一样四处延伸,院里晾晒着衣服、被褥,狭窄的院中站满也放不下20个人,与外界的联系是一条狭窄的过道和一扇经常虚掩的大门。“一旦有个火灾,那还不是火烧连营?”对此,居民们个个心中有数,但又无计可施。

这是很多城中村的真实写照。

据小店区公安局消防大队长蔡永福介绍,该区共有城中村5个,城乡交错村16个,常住人口近50万,另有暂住人口6万多。随着太原市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城中村、居民社区和建筑规模不断扩大,建筑物逐步向集居住、经营、娱乐为一体综合性发展,多数场所未经公安消防部门审核、验收,消防通道形同虚设,成了步行街,防火间距不符合规范、消防水源严重不足、用火用电管理混乱等问题日益突出，火灾及造成损失呈逐年上升之势。仅今年,该消防大队就已接处火警348起,平均每日一起,而该大队目前仅有两个消防站,令官兵们疲于奔命。

“火灾一般分为初起、猛烈、下降三个阶段,最好的灭火时间应该是在初起阶段”,蔡永福介绍说,然而,由于基础设施尚显不足,加之接处警路上也会出现堵车现象,消防官兵赶到现场经常需要20分钟以上,“最好的灭火时机是在火灾发生的5分钟内,我们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但现实中无法实现”,蔡永福说,即便赶到现场,由于一些地方的消防栓、消防通道严重不足,往往耽误最宝贵的扑救时机,“展开扑救工作时,往往已经是火灾的猛烈或下降阶段。”正是基于这些考虑,结合中央的有关文件精神及考察外地的一些相关做法,蔡永福脑海中出现组建摩托车消防队的想法。因为民间消防队分散在各个城中村,距离火灾发生地更近,接到火警电话时,能在“初起”阶段赶到。而之后,公安消防也会赶到。“民间消防队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但以摩托车作为机动工具在全国尚属首次,很有推广借鉴意义。”

对小店公安局消防大队的成功经验,山西省公安厅消防总队、太原市公安局消防支队都给予了高度评价,以下文件拟在太原、以至全省逐步推广。

路向何方?

“民间性质消防队伍的发展,也面临着一些现实问题。”一位民间消防队负责人说

一是资金配置,以摩托消防队为例,购置一台消防摩托车及配套设备至少需要5万余元,每公斤灭火液体的市场售价也在600元以上,对于一些集体经济力量比较薄弱的村庄难承受;

二是人员问题,目前,太原市这10支民间消防队的人员工资全部由村集体负担,工资水平为每人每月300元至500元,有些村的村民靠出租房屋足够养活自己,这些钱对他们意义不大,仅是象征性的,但在别的村庄,这样的工资待遇无法吸纳年轻力壮的青年参加消防队伍;

三是由于相关法律法规的缺乏,一旦出现民间消防队“见火不救”,无法对其进行有效制约。

一位社会工作者则建议,应该通过对《消防法》的修订,对这些予以明确,给民间消防队提供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自2004年6月1日起,长春市打破义务救火传统做法,实行非公安消防队伍有偿救火,企事业单位专职、民办,义务消防队在参加扑救外单位火灾时,将获得经济补偿,这一办法,为民间消防队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新思路。

9月5日,在太原召开的全国消防工作会议上,与会代表纷纷表示希望取经。

在条件成熟的地方逐步推进这项举措,已是大势所趋。

日前,公安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建设部已联合下发《关于城镇消防规划和公共消防设施建设达标工作情况的通报》,鼓励“有条件的乡镇要尽快建立多种形式的专兼职消防队,兼职消防队要因地制宜配备消防装备。”

山西省颁布的《山西省多种形式消防队伍建设标准(试行)》已开始试行。